姓名的运用区别自称与称人,起名之家
抖帅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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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6-16
姓名的运用方式有种种区别,但最基本的区别是自称与称人的不可混淆。
首先,在“礼仪之邦”的中国,一般情况下,自称时须抱谦恭的态度,而称人时则应怀尊敬的情感,这体现在运用姓名构件方面,便是名与字的不同功能,即:自称时称名,而称人时则称字。司马迁著名的《报任少卿书》是这样开头的:
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。少卿足下:....
“太史公牛马走”,是自谦为太史衙中驾驶牛马的仆夫,“司马迁”是自己的姓和名,“少卿”是收信人任安的字,“足下”是对平辈表示尊敬的称呼。自称与称人,抑扬分明,“语境”对姓名运用方式的制约作用,由此可见一斑。
在“家国同构”的古代中国,父亲在家庭,君主在朝廷,都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。因此,“父前子名,君前臣名”便是绝对的律令。不仅如此,就是在代表君主的使者面前,臣也必须自称名。《左传·僖公九年》载:周天子派使臣宰孔赏赐齐桓公胙肉,并且特别交代,考虑到齐桓公年岁大了,可以免去下拜受赐的礼仪。对此,齐桓公的回答是:
小白余,敢贪天子之命不下拜?
仍坚持拜而受之。这里的“小白”,是齐桓公的名,“余”, 即“我”之意。齐桓公自己也是一国之君,但在周天子的使臣面前,依然是臣的身份,所以他说:“小白我岂敢贪天子之命而不下拜受赐?”同样的道理,司马光撰《资治通鉴》,进呈皇上,希望对其治理天下有所裨益,书中凡发表评论之处,一律以“臣光曰”起首。
既然臣下拜见君主时称名是定例,那么,君主特许某臣可不循此例,便意味着极度的倚重和荣耀。曹操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位尊权重,汉献帝因而“命公赞拜不名,剑履上殿,如萧何故事”。
如果父子关系与君臣关系在上下尊卑方面发生冲突,那么前者必须服从后者。《红楼梦》第十八回写贾元春回荣国府省亲,本是出嫁女儿探望父母,但因元春贵为帝妃,所以此行成为“游幸”一于是父亲与女儿的关系只得让位于臣属与君主的关系。正因为如此,贾政对女儿说寬心话时,也不得不自称名道:“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。
以上所举,是地位高者对地位低者自称名之例。地位相等者过往,自称之时,同样是称名而不称字。曹操找借口诛杨修之后,致信杨修之父杨彪,陈述理由,并致慰问。信的开头是:
操白:与足下同海内大义,足下不遗,以贤子见辅。...
杨彪的复信则说:
彪白:雅顾隆笃,每蒙接纳,私自光慰。...
同样的例证,在唐宋时人如韩愈、柳宗元、韩琦人等的往来信函中,所见多多。
既然自称称名意味着尊重和恭敬,那么,本着同一精神,尊长对卑下者,也可用这种自称方式表示谦和与礼貌。例如《论语》中就有许多孔子对学生自称“丘”的记录:
匿怨而友其人,左丘明耻之,丘亦耻之。
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,是丘也。
上对下自称名,可以见于先生对学生,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见于君主对臣属,如唐太宗“初嗣位,与郑公(即魏微。一-引注 )语,恒自名”。但是却不可用于父子之间。《水浒传》第三十九回“浔阳楼宋江吟反诗,梁山泊戴宗传假信”,写吴用等欲救被囚江州的宋江,派戴宗送假信给江州蔡九知府,信中令知府押宋江到汴梁,以此计谋为众好汉中途劫救,创造机会。戴宗刚刚出发,吴用突然醒悟,“我一时只顾其前,不顾其后,书中有个老大脱卯。”什么“脱卯”?原来信是假冒蔡京名义,给其子蔡九知府的,虽然字体模仿得“无纤毫差错”,但信末所用图章,字样却为“ 翰林蔡京”,这本是蔡京用在一般文章落款处的,“如何父写书与儿子,却使个讳字图书,因此差了。”果然,假信到了江州,便被黄文炳看出破绽:“父寄书与子,须不当用讳字图书。令尊太师恩相,是个识穷天下、高明远见的人,安肯造次错用?”结果,宋江没有救出,反将戴宗送进了大牢。
与自称时称名相对应的,是称人时须称字。避名而称字,同样是表示尊重对方的意思。《论语》的大多数篇章出自孔子的弟子或者弟子的弟子。他们在行文时,对与自己平辈者,一律都称字。子夏、子贡、子张、子产、子游、子华、子路、子贱,触目皆是。《论语》中也有个别地方出现了对孔子弟子称名而非称字的情况,如《子罕》中的“罕"(即子张)、《宪问》中的“宪"(即子思)。杨伯峻正是从这里找到依据,判断有关的篇章恰恰是出自子张、子思本人之手。
不仅友朋之间互称字是惯例,而且,地位高下有别的人们交往时,也同样如此。刘邦赞扬张良的才能:
夫运筹策帏帐之中,决胜于千里之外,吾不如子房。
子房,就是张良的字。同样,孙权感激周瑜和鲁肃对自己的辅佐:
公瑾,卿言至此,甚合孤心。子布、文表诸人,各顾妻子,挟持私虑,深失所望,独卿与子敬与孤同耳,此天以卿二人赞孤也。
这段话里的公瑾、子布、文表、子敬,分别是周瑜、张昭、秦松、鲁肃的字。
以上是位尊的君主称位卑的臣属的字。反之,一般情形下,臣属是不能称君主之字的。《三国志·蜀志·马超传》注引《山阳公载记》载:
超因见备待之厚,常呼备字,关羽怒,请杀之。备曰:“人穷来归我,卿等怒,以呼我字故而杀之,何以示于天下也!”
马超因此才逃过一难。裴松之对这一段记载颇不以为然,“以为超以穷归备,受其爵位,何容傲慢而呼备字?”而且,根据史实,关羽其时正镇守荆州,并不在益州刘备身边,所以刘、关之间的对话,也不可能发生。尽管裴松之对这一具体事件的真实性提出疑问,但是他的疑问还是说明了呼君主之字属“傲慢”无礼之举,马超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。
自称称名,称人称字,是古代人们交往时的基本礼俗。违背这一礼俗,是大不敬的表现。直到20世纪,上半叶,这一礼俗依然很有市场。1929 年春,冯玉祥的部将韩复榘帮助蒋介石进攻李宗仁,立下战功,蒋十分高兴,称赞“向方兄战绩卓著”,“向方”正是韩的字。对此,韩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,对比老上级冯玉祥总是直呼自己的姓名,“连个‘向方’也不肯叫!”于是心存不悦。据说,这一点甚至为韩日后叛冯投蒋埋下了伏笔,可惜的是,我们今天不少反映古代社会生活的影视文艺作品,在人物称名称字的区别方面屡屡闹出笑话。评书《杨家将》中,杨六郎竟然在皇上面前自称“杨景杨延昭”;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“舌战群儒” 一场,让诸葛亮当着东昊诸臣的面,直呼孙策之名;电视剧《诸葛亮》中,鲁肃向诸葛亮说明“大乔乃孙策将军之妻”,都是因为不了解古代文化常识而出的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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